【在屠呦呦的青蒿素之前,这种药也可以治愈疟疾】 屠呦呦与青蒿素

原标题:在屠呦呦的青蒿素之前,这种药也可以治愈疟疾

对早期的医生来说,疟疾是需要面对的主要传染病之一。这种疾病具有标志性的发冷和发热周期,因此症状很容易描述、辨识,尽管当时人们并不怎么了解疟疾的致病原理。

引起疟疾的是一种寄生性原生动物——疟原虫(Plasmodium ),是种单细胞微生物,具有细胞膜和运动细胞器。是这种原生动物的属名,它感染人类的历史非常久远,以至于我们中的很多人已经在进化中获得了对它的防御基因。

疟原虫很可能和人类拥有同样悠久的历史,因为它的原生动物近亲也能感染黑猩猩和其他灵长类动物。它们可能也起源于非洲,当人类迁徙的时候,也顺便携带在了身上。

疟原虫一生中只有部分时间在人体内度过,其余时间都寄居在蚊子身上。疟疾在人与人之间就是以蚊子叮咬的方式传播——或者从蚊子的角度来看,当它们在同一张移动餐桌上进食时,疟疾就从一只蚊子传到了另一只蚊子身上。

全球每年都有将近 7 亿人患病,数百万人(多数是非洲儿童)死亡。疟疾没有疫苗,但药物可以有效抵御和治疗这种疾病。最早的药物是南美的金鸡纳树皮,其中含有一种叫作奎宁的化合物,能够杀伤疟原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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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树值千金

17 世纪初,西班牙人开始将一种南美树木的树皮带回欧洲。秘鲁的耶稣会神父发现当地人都在使用它,主要是用来治疗伤口。这种奎那—奎那树能产生一种香脂,除了能治疗伤口,对发烧似乎也有效。它对治疗疟疾没有特别价值,但照样流行了起来。然而这种「秘鲁香脂树皮」十分昂贵,为了满足需求,商人们开始带回另一种树皮作为替代。

1643 年,一位比利时医生提及一种叫发烧树的植物,在欧洲被用于治疗疟疾发热。它也被称为奎宁,得名于它在引入时所取代的奎那—奎那树。西班牙红衣主教胡安·德·卢戈(Juan de Lugo)带动了罗马人对它的兴趣,他持有大量树皮,将它们高价卖给富人,却免费送给穷人。这种树皮磨成的粉末是欧洲第一种能真正治愈病人的药物。

鸦片能够虽然镇痛,但无法增加存活概率。奎宁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比鸦片做得更好的药物。它近乎奇迹,但人们对当时已有的所谓灵丹妙药深信不疑,大多数人都没有注意到它。

奎宁的「大起大落」

1651 年,这种药粉已经被载入官方出版的药典之中,也就是进入了获得认可并准许使用的药物清单。次年,奥地利的利奥波德大公(Archduke Leopold)因疟疾而发烧病倒。按照《罗马药典》的建议,利奥波德用这种新的树皮进行治疗,并很快痊愈了。

然而好景不长,一个月后,他再次发起烧来。利奥波德没有再服一剂这种效果拔群的药粉,反而「十分生气……命令他的医生写一本书来攻击这个药方,并警示其危险性」。

其他医生也加入进来,他们的成见让他们没能认识到这种药物救命的疗效。1655 年,黑死病袭击罗马,这种完全不同的疾病也会让患者发烧,但当他们接受耶稣会士药粉的治疗后,却丝毫没有转。这种树皮也因此失宠了。

罗伯特·塔尔博尔(Robert Talbor)在剑桥郡的沼泽地区长大。他在那里读了几年大学,但还没拿到学位就在 1668 年离开了学校,并选择在埃塞克斯定居下来。他说这一地区的沿海沼泽吸引了他,而这正是其他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原因。「我在海岸附近扎根了,」塔尔博尔解释道,「就是在疟疾流行的地方。」

4 年后,他对自己的研究有了充分信心,便发表了研究结果。和今天一样,发表文章在当时也是医生获得声望并吸引顾客的上好路径。塔尔博尔警告人们远离耶稣会士药粉,「因为我见过服药后产生的极其危险的反应」。他承认在懂行的人手里,「这种药粉并非一无是处」,但他有更好的药物,还没那么受到罗马的玷污。

1672 ~ 1678 年,法国与荷兰正处于交战状态,而 1672 年之后的两年间,英国也加入了法国一方的阵营。那时,这位不知名的法国贵族正在英国休养康复。「我在佛兰德斯得了伴有间歇性发烧的重病,那年整个军队几乎都染上了这种病。这时一位照看军营的妇人带了个穷人来见我,他治好了我的几个仆人。」这个人就是罗伯特·塔尔博尔,尽管他外表穷困潦倒,却以满满的自信让这位法国军官吞下了他所提供的药物,「一种泡在白葡萄酒里的药粉」,它很有效。

查理二世复辟后几个月,伦敦皇家自然知识促进学会(Society of London for the Improvement of Natural Knowledge) 就于 1660 年 11 月 28 日创立。它也被称为皇家学会,并得到君王的支持,在 1662 年获得了由他颁发的许可证。就像塔尔博尔那样,皇家学会对奎宁很感兴趣,并对它进行了实验。

查理二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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塔尔博尔对药方秘而不宣。他写道,药方中含有「四种植物组成的制剂」,两种来自海外,两种是国内所产。查理二世听说了这种药物的效力,便要求与塔尔博尔会面。据这位法国贵族说,查理二世还亲自组织了相关实验。他让御医去分析塔尔博尔的药方,看看是其中的哪些成分具有如此强大的药效,可惜失败了。于是国王便赐给塔尔博尔一份 300 磅的津贴以及骑士爵位,并封他为自己的私人医生,条件是他必须透露秘方。

结果这个秘方实际上就是耶稣会士树皮,只不过换了个时新的包装而已。其他几种「植物」分别是玫瑰叶、柠檬汁和混合了所有原料的葡萄酒。1681 年塔尔博尔一死,路易的御用医生便以法文出版了《英国药方或称塔尔博尔医治疟疾与发烧的神奇秘方》。

耶稣会士树皮作为一种有效的疗法慢慢得到认可——不过它的流行程度始终没能超过或替代放血疗法,即便它是种独一无二的具有治愈能力的治疗方法。甚至到19 世纪中期,放血、呕吐和泻药加上「不限量的咖啡与威士忌……都还是治疗疟疾的方法,尤其受到美国拓荒者的偏爱」。

在疟疾传入之前,南美洲人所发现的似乎是某些树皮的退烧作用。从他们使用树皮来缓解症状与病痛的角度来看,这种用法当得上「药物」二字。然而发烧并不是一种疾病,它只是人体对感染的部分反应,是对疾病的一种抵御机制。

当我们受到感染时,身体会故意提高核心温度,这让我们感到不舒服、难受,甚至说胡话、神志不清,但也让入侵的感染性微生物举步维艰。当核心体温升高时,我们会很难受,但在我们体内繁衍的细菌会更加难受。

换句话说,给成人退烧可能会带来两种效果:它能让你觉得舒服些;但由于身体停止抵抗感染,这实际上会让你病得更重。消除发烧就像闭着眼睛投入战斗一样,可能会让人没那么痛苦,但却并不一定更加安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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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鸡纳树在治疗疟疾时发挥的作用与此不同。南美洲人和欧洲人最初使用它是因为他们觉得这能退烧——这确实没错,但它同时也能直接杀死导致疟疾的疟原虫。热度消退一部分是因为药物的退烧作用,但同时也是由于引起发烧的微生物被杀死了。

然而金鸡纳树生长在安第斯山脉人迹罕至的区域,海拔高达几千米,一侧有亚马孙河护卫,另一侧则是热带雨林。此外,这种树的颜色、树形、个头差异很大,还很容易互相杂交,以至于采伐者对它的认识总是前后不一。

1820 年左右,人们从金鸡纳树皮中成功分离出了最关键的活性化合物。这种被称为奎宁的物质在不同种类的树木中均有发现,但浓度不一。但当时还没人能合成这种物质。

人们既然无法自己制造奎宁,就只有继续努力获取这种树木。欧洲人原本就在尝试将金鸡纳树种子从南美引入自己境内栽培,而从 1829 年开始,他们又增加了盗走整棵树木的计划。

纳撒尼尔·沃德(Nathaniel Ward)是英国伦敦的一位家庭医生,他起初想设计一个更好的孵化蝴蝶的装置,却在无意中发现了在密闭箱子里保存活体植物的方法。

19 世纪末,金鸡纳树的跨国栽培已经开展得如火如荼,但早期的种植结果仍喜忧参半。最初的海外种植是在荷兰殖民地爪哇岛、英国殖民地印度以及当时的锡兰开展。直到 20 世纪,这些努力,再加上南美洲自然资源的过度开发,才导致奎宁大部分来自人工种植。

医学界认识到奎宁能有效治疗疟疾,主要还是凭借运气。其疗效如此显著,哪怕是偶然观察也足以注意到它。这表明,虽然医生的治疗比过去更有效,但他们并没能更好地理解持续提升治疗水平的方法。而这种方法正是缺失的一环。

作者:德劳因·伯奇,英国英国牛津大学医院主治医生

责编:史晨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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