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墨水流韵:簸箕纹的饺子】

原标题:墨水流韵:簸箕纹的饺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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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年除夕夜,我照例会吃到好几个包着一角硬币的饺子。心里美美的,冥冥中觉得,新一年的好运正扑闪着翅膀向我飞来。

看着子孙们面前摆着的银光闪闪的硬币,婆婆很满意地笑了,笑容里糅合着一丝狡黠一丝得意。至于她自己吃到了没有,是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的。

早些年,我曾经疑惑过,这钱饺子怎么那么容易吃到呢?后来我发现,婆婆略略用了点小计谋。每次包饺子的时候,她总是对我说:“你先把花样饺子包完。”然后递过来一个簸箕。钱的、大枣的、板栗的、糖的,我将包好后的饺子放到簸箕里,包完,婆婆就把簸箕收走了。这时候她也忙完了灶间洗洗刷刷的活儿,上炕跟我一起包。包好的饺子,另外盛放起来。

饺子煮熟了,捞饺子的活儿,是婆婆的。升腾的蒸汽中,她一碗碗捞着,白炽灯光合着供桌上的红烛光穿过袅袅娜娜的蒸汽,在她鬓角的白发上跳跃。婆婆的头发白得早,四十多岁的时候,两鬓的头发就白了不少了。不过好像有白发的婆婆更像婆婆,有白发的婆婆更慈祥。

婆婆捞饺子,挑挑拣拣地捞,我负责往炕桌上摆。“这碗给XX”“这碗给XX”……一样的饺子,但每碗饺子都是专属的,我不敢违令。捞到最后,是公公的和她的。

春晚的歌乐中,一家老少吃饺子啦!她的小孙子小孙女们,看着晶莹剔透的小元宝,眼睛瞪得溜圆,里面有星光迸溅,那是对好运的热望和期待吧。他们很快但小心翼翼地咬着饺子。突然嘴巴停下来了,笑容从嘴角蹦出来。“哈哈,吃到钱啦!”从两排牙齿间取下一枚硬币,在大家面前炫耀地晃一晃,才很响亮地拍在饭桌上。“我大孙子真有福!”“看看,我孙女儿运气就是好。”婆婆的脸上绽开了一大朵菊花,在摇曳的烛火中喜气盈盈。

我们也很快吃到钱了。而公公和婆婆的面前,有时有,有时没有。

有一年除夕吃饺子的时候,我悄悄留意了一下我们盘里的饺子,发现每一只的底部都印着簸箕的纹路。我豁然开朗,会意一笑。孩子们很快长大了,已经不太在乎能否吃到钱,但依然会夸张地炫耀吃到的硬币。我觉得他们好像早就发现奶奶的诡计了,但是没有人去点破。

簸箕纹的饺子,是一年一度相遇的温暖,是化不开的家园气息,是难舍的年味儿。

簸箕纹的饺子,是能够跨越千里万里牵住我们心肺的红线,让我们有空没空,千难万难,都会义无反顾踏上回家的路。青瓦屋顶上的袅袅炊烟,是梦里温暖的呼唤;门前老树下母亲迎候的目光,是她用心点亮的灯盏,年年月月,日日夜夜,不辞劳苦地照亮着孩子们回家的路。每一次走到这路的尽头,走近那些时光雕刻的皱纹、风霜染白的发丝,我们就会找到打拼的力量,也有了好好活着的理由。

那些印上了簸箕纹的除夕夜的饺子,是一位母亲的幸福,是泥土般朴实的乡情,是儿女一生绕不开的眷恋,也是渐行渐远的乡愁。(徐彩娥)返回搜狐,查看更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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