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中记忆 | 年的味道(王小虎)

原标题:关中记忆 | 年的味道(王小虎)

总把新桃换旧符

千门万户曈曈日

春风送暖入屠苏

爆竹声中一岁除

“碎娃碎娃你甭燃,过了腊八就是年。”进入腊月,年味就来了。过了腊月二十三祭灶,过年就开始进入倒计时。这时候,人们就忙乱开了,干啥事也捉不住心,脚下头总是急扑扑的。尤其是娃们的,他们知道过年能吃好的,能穿新衣裳,能放炮能打灯笼,显得更高兴。这就是年的气息,不过才是刚刚开始。

在我小的时候,人们对过年很敬畏,仪式感很强。有句俗话说,有钱没钱,回家过年。就是说不管日子过得再艰难,过年总得有个样子,最起码得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。所以,大扫除是进入年关做的第一件事。早晨起来,母亲会招呼我们弟兄几个把屋子的东西搬出去,然后将笤帚绑在长杆子上,把墙上的灰尘和房顶的蛛蛛网和吊吊灰扫掉。打扫完屋子的灰尘,下来就是刷墙了。

那时候都是土墙,墙面是麦秸泥抹的,不像现在用乳胶漆、墙纸墙布,所以每年都得刷一次。刷墙用的工具是长把的棕刷子,样子就像吸尘器。涂料是村后少陵原崖上的黄土,有的还用稻地里的青泥,但很少用白石灰,因为成本高。我们邻村有户人家里有一眼井,下边出一种土呈青白色。他把这种土抹成土坯朝外卖,两毛钱一块,很划得来。所以,我们家有时候也用这种土刷墙,刷出来的墙瓷白瓷白,显得非常清爽干净。不过屋里的土腥味非常大,有点呛人还不好闻,几天后才能散去。虽说这样,但把墙刷完人心也就轻松了,因为这是过年前最大的活。

农村人当时日子都很困苦,但有句话说得好,叫作穷过日子富过年。即就是整天被逼债的杨白劳,也知道秤二斤白面回家和喜儿包饺子过年。所以,不管是挖圪崂抠窟窿,寻情钻眼也要出脱些粮食,磨点白面过年蒸馍包饺子。上世纪七十年代,农村已用上电磨子了,人们不用推碾杠了,但还是要有人在磨坑倒斗,也不是很轻松。由于粮食短缺,人们把麦子磨得很扎,基本上100斤麦子收80来斤白面,剩下就是黑面和麸子。

腊月二十八一过,人们就开始蒸过年待客的蛋蛋馍了。那时候农村人基本上用的都是生铁铸的筒子锅,上边套上麦秸编的草圈代替蒸笼。然后给锅底放一个柯杈棍,上边放上甑箅,再在上边放个铁三脚撑子,上边再放甑箅,一共放三层馍。然后上边盖上锅盖,如果有跑气的地方就用纸糊上。那时候经常出现蒸出来的馍发不起,像烫面一样发青,老人说那是被鬼捏了,所以锅盖上面还要放一把菜刀镇邪。人们蒸馍的时候怕蒸出来的馍不白,还会包一个枣大的龙黄包,用火点着放在蒸笼里。用龙黄熏过的馍确实白了许多,不过里面还是黄黄的。蛋蛋馍蒸出来后,爱好的人还会用筷子蘸上吃红给馍打上红点点。如果是做女儿的要给父母拜年,还要在蒸完蛋蛋馍后,再蒸十个碗口大的肉包子。说是肉包子,其实里边都是白萝卜、红萝卜和豆腐,只有几星肉。而且包子太大很难包,也很难蒸的,弄不好出来就是生的。

过年就得买年货,所以农村的腊月集是最热闹的,购买年货的人把整条街挤得满满当当。女人们在集市上把吃的购齐后,还要操心扯几块布给娃们做新衣裳,然后买几张年画和祭祖先的香蜡,回去再捎一吊子肉和二斤猪板油。那时候粮油统购统销,菜油凭票供应,人们就只能吃荤油。

男人一般当甩手掌柜的多,上集就是剃个头,再买二斤好旱烟。一年到头了,把自己也犒劳一下。那时候,我们村的生产队都有豆腐坊,磨豆腐剩下的豆腐渣会养几头猪。进了年关,豆腐坊就会多做几个豆腐,把猪也杀了,给社员每家分二三斤肉、四五斤豆腐和二斤糯米。到了年三十,过年的一切都准备就绪,家家户户就开始贴对联、贴福字、贴门神。讲究的人家还会给门脑、窗脑贴上五彩的挂签,以求免祸得福。随着夜幕降临,村子的大街小巷就有人开始放鞭炮,“噼里啪啦”此起彼伏震耳欲聋。当然,最忙活的还是各家的灶房。剁饺子馅的、炸馃子的,年夜饭在有条不紊的准备着。这时候,放鞭炮的声、剁饺子馅的声和弥漫在空中油香气,组成了最浓最浓的年味,也拉开了过大年的序幕。

如今市场开放、物流迅速、物质丰富,人们的生活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。坐在家里就能吃到国外的牛排,品尝到千里之外的海鲜,享受四季的新鲜蔬菜。人们穿的也是羊毛、鸭绒和皮草,颜色艳丽多彩,款式新颖时尚。现在真是不怕你买不到想要的东西,就怕你兜里没钱。人们吃的好了,穿的好了,对过年的期待也淡了许多。现在的年味似乎也来得迟了,等你闻到年味就已经过年了。

作者简介:

王小虎,陕西省作协会员、西安市作协会员、长安区政协文史员、长安文学艺术研究会名誉副会长、长安油画院艺术顾问,在各级报刊发表小说、散文一百多篇,报告文学《独臂愚公》获《人民文学》优秀奖,出版散文集《映日荷花别样红》和创作长篇小说《别把村官不当干部》各一部。

编辑:水云间

出品:鼎云网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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