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爸 戴赣林:爸爸的二胡

原标题:戴赣林:爸爸的二胡

文/戴赣林

老父亲

如果要问我最爱哪种乐器,我必然会不假思索的回答:二胡。也许二胡没有钢琴的优雅,没有古筝的空灵,但二胡声却陪伴了我整个童年。

那时候的乡下,没有麻将,也没有电视。大家晚上八九点睡觉,早上五六点起床,作息时间基本与太阳同步。那时,我最喜欢的是晚饭后那两个小时的时间,因为从天亮到天黑,父亲总是忙不完山里田里的活,而母亲也总是煮猪食、拔猪草、砍柴等忙的不见人影,唯一能与我为伴的就只有奶奶,可是奶奶的故事我每天都要重复的听上三五遍,已经讲的比她还流畅了。所以我总是盼着天黑,只有天黑了,父亲母亲才会回来家里,一家人才能好好的坐在一起说说话,聊聊天,听听父亲拉几曲二胡,听听母亲唱几首山歌。

在农村,大家习惯了家人之间大声吼来吼去,但我家不一样,虽说父亲和母亲作为资深农民,也都不是斯文人,但他们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交流,有时还相互开开玩笑,调侃一下对方。

每天晚饭后,父亲都会取下挂在墙上的二胡拉上几曲,而母亲做完家务后也会坐在桌子边上敞开清脆的嗓子和上几句,偶尔也会相互的笑话对方记错了曲子或唱错了词。那时候,父亲是我的偶像,感觉他能拉很多好听的曲子,一边哼着调子一边拉着二胡的模样是我见过最帅的样子,当然,母亲肯定也这么觉得。

老家的木房子

整个童年,我都在父亲的二胡声中成长,夏天的夜晚在坪坝里摇着大蒲扇听父亲拉二胡,冬天的夜晚,一家子围着炭火母亲一边纳鞋底一边唱着山歌,父亲拉着二胡作伴奏。有时我也会应奶奶的要求顺着父亲母亲的音乐跳上一段。现在回想起来,也许那正是现在大家所说的“岁月静好”吧,没有太多的纠结与远大的理想,每天最幸福的事情便是老人平安、孩子健康、全家吃饱;山上的土没荒着、栏里的猪未饿着;梁上挂着腊肉、仓里装着谷子;茶余饭后,拉一曲二胡、唱一首山歌,这就是生活的全部。

父亲的二胡是自己亲手做的,琴筒用的竹子,琴杆和琴轴用的檀木,琴皮用的蛇皮,琴弓就是用一根普通的竹枝做的,父亲说这把二胡珍贵的很,就算是去市面上买也很难买到这么好的。还是我还没出生的时候,有一年遇到一个外地人在村里杀了一条大蛇,父亲就趁机找他要了张蛇皮做了这把二胡,所以这把二胡的年纪比我还大。在那个年代,檀木好找,竹子好找,但对于从不杀生的父亲来说,蛇皮却是最难找的东西。对于父亲来讲,这把二胡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。逢年过节、有亲朋好友前来,父亲都会取下二胡拉上几曲,一是高兴为了尽兴,二呢也不排除想显摆一下他的这把宝贝二胡的可能。

随着时光的流逝,我长大了,离开了家,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,先是一周回家一次,后来是一个月回家一次,再后来是一年回家一次。父亲也越来越老了,连二胡也很少拉了,说总记不得曲。

我家晗儿三岁那年的冬天,我带着孩子回老家和父母亲一起过年。那时父母已随着兄长一家搬到镇上的楼房里住。晗儿眼尖,一进屋就发现了大厅陈列架上的二胡,闹着要玩。我小心的取下二胡,发现琴筒上已有了厚厚的灰尘,心里很不是滋味。父亲见我手里拿着二胡,孩子在一边哭闹着要玩,便从我手里把二胡抢过去递给了晗儿,并弯下腰去蹲在地上乐呵呵的教晗儿怎么拉琴,晗儿毕竟只是个三岁的孩子,学着学着就把琴弦弄断了两根,琴皮也弄破了。这可是父亲二三十年前亲手做的二胡,就这样毁了,我很心疼,扬起巴掌就向晗儿的小脸蛋打去,父亲赶紧的挡在了中间,把晗儿护的紧紧的,一个劲的说不关孩子的事,说这胡琴在家里摆了几十年了,蛇皮早就脆了,琴弦也该老化了,不是什么大事,孩子不能打。

那件事后,我一直很内疚,想着给父亲再买一把新的二胡,可是父亲说什么也不让我买,说自己现在年纪大了,也拉不动了,让我们别买。前不久回家时,母亲让我去卧室帮忙整理下柜子里的衣服,我在母亲那个古老的木衣柜旁边居然又看到了父亲那把坏了的二胡,挂在衣柜侧面的钉子上,琴皮破了个洞,琴弦断了两根……返回搜狐,查看更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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